永远不能把我打垮一一生命日记

发表时间:2004/10/01 00:00:00  来源:华夏邮林2004年第10期  作者:李少华(浙江杭州)  浏览次数:15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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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不能把我打垮一一生命日记
    2003年7月29日
    火!火!!火!!!眼前是一片通红通红的火焰……
今天,是我从杭州返回珠海工厂工作的第二天。上午,灌封车间的工人要我帮助他们检修并安装一下车间的电器。我正在工作时,突然,电线的接头上产生了静电火花,这粒微小的静电火花掉下时,正好掉在地上一块沾染上可燃液体的纸板上,“轰”的一声,纸板烧起来了……
    “不好!着火了!!”我高声叫着,并急忙用脚欲去踩灭纸板上的火焰,身旁在一起安装电器的工人小任赶紧去搬动纸板旁的一只装着可燃液体的铁桶上……匆忙中,这只装着可燃液体的铁桶倾倒了……铁桶里倾流出的可燃液体碰到纸板上的火焰,霎时变成了熊熊大火,大火立刻蔓延到我那被可燃液体沾上的左脚和装着假肢的右腿,并随即从我的双脚窜至我的全身,一瞬间,我就变成了火人……
“快跑!快跑!!快救火!!!”我高声叫着,使劲的用双手扑打着身上的火焰……车间的工人跑出去了跑进车间来救火的工人们赶紧将全身是火的我推倒在地上……
    整个灌封车间里弥漫着滚滚浓烟……我听见了工厂的警报声……接着,是由远而近的119消防车的警笛声和112急救车的警笛声……
急救车将全身烧得血肉模糊的我送到离工厂最近的珠海中医院……没有失去知觉的我忍着巨大的疼痛,记住了2003年7月的这一黑色星期二……
    2003年7月30日
    痛!痛!!痛!!!躺在珠海中医院隔离病房病床上的我,鼻子里插着输氧管,未被烧到的右腿残端和头上插着输液管和输血管……撕心裂肺的疼痛中,我望着被烧后弯曲在胸前的双手和弯曲着的左腿,突然间想起前几天全国集邮联王新中副会长在浙江和我讲述过的《集邮》杂志原主编蒋礼被烧后的惨状。新中对我说:“蒋礼被烧后,双手和双腿弯曲成一团……”难道人被烧后双手和双腿都会弯曲成一团的吗?蒋礼被烧时,一定也是这么痛……新中在送别蒋礼时,写的一首诗“蒋礼,我的好兄弟”,我还记忆犹新。新中,和你在温州机场分别才一星期,我就遭此和蒋礼一样的灾难,你会也写一首诗“少华,我的好兄弟”吗……你冒着酷暑从大西北到浙江指导浙江的集邮活动,看望浙江的集邮朋友,我心里非常感动。还有,那天在温州机场送你时,浙江省邮协的范征南副秘书长中暑晕倒了,不知现在身体怎样……本该回到珠海后给你和征南副秘书长电话致谢、问候的,可这些电话都还未不及打,我就烧伤了……手机放在办公窒的抽屉里,没有充电,一定自动关机了,你们给我的电话也一定打不进……
    工厂的厂长告诉我,大火很快扑灭了。只有我和小任被烧伤,小任的伤不重,只是在搬动装着可燃液体的铁桶时右手手背轻烧伤,而我全身60%被烧伤,而且是3度重烧伤……
    2003年8月1日
    痛啊!全身痛得无法入睡。医生说“杜冷叮”止痛针己经打了许多,不能再打了,要我坚持住……
    护理人员拿着一张纸对我说:“这是两个到医院来看望你的人留给你的信,他们说是你的集邮朋友。一个是珠海市邮协的陈关宁,还有一个是福建省邮协来的国家级邮展评审员宋晓文……”
    “关宁,晓文!”我轻轻地呼唤着,听着护理人员给我读着这封充满关爱和友情的信。晓文在信中说,他应珠海市邮协的邀请,到珠海作专题集邮知识讲座,刚到珠海就在珠海市邮协秘书长陈关宁的陪同下,到我的住处看我,谁知我烧伤了。因我正在隔离病房抢救,他们不能看到我。衷心祝愿我早日康复……此时,我流着泪水的眼中,又浮现出不久前和珠海市邮协的邮友们会聚一堂,交流专题集邮知识的情景;浮现出1999年我送《平等、参与、共享——方寸世界里的残疾人》集邮图册的书稿到北京华夏出版社时,全国集邮联刘佳维副秘书长请宋晓文、李明、张巍巍和贺勤业等专家对该图册给予的热情指导和修改的难忘时刻……
    痛!痛啊!!我又想起广东集邮者骆庆明编制的那部题为《疼痛》的邮集,听说骆庆明是东莞的一位医生,对人体各部位的各种疼痛有独特的研究。我和珠海市邮协的邮友们曾相约想去东莞看看那部邮集,可惜还没有能成行,我就亲身感受到了这全身各部位“疼痛”带来的痛苦……
    2003年8月3日
    水!水!!胸口象一团火在烧。真渴啊!医生说,烧伤病人要多喝水。我突然想起那年随“四达杯”集邮情文化交流活动报告团在全国巡回演讲时,随团的《中国集邮报》记者王宏伟给我讲述的他那部《水》邮集的编组情况。那水,一定能止渴!对了,浙江一位青年集邮者郑钢写信告诉过我,他编的《喝水》邮集已经完成了……
    “渴!我要喝水!!”我对护理人员说。病床边放着许多西瓜、香蕉,还有矿泉水、饮料,可是我一吃进东西就要吐,一喝进水也要吐……
    今天,是烧伤的第六天,昏迷中,我模模糊糊听到医生对厂长说:“高烧……热度降不下……烧伤的创面会发炎……病危通知书……要转院……”
    2003年8月4日
    烧伤的创面上涂满了药膏,全身各部位的疼痛好多了。医生对厂长说,这是特从广州取来的烧伤特效药……
    打了许多退烧针,高烧的热度退下去了……
    厂长对我说:“深圳分厂的厂长已经和深圳的烧伤专科医院联系妥,明天转院去深圳”。
    晚上工厂加班,至晚9点半才下班。夜已经很深了,透过隔离病房的玻璃窗,我还看到下班后赶到医院看望我的许许多多工人们熟悉又焦虑的面容……
    2003年8月5日
    急救车在珠海——深圳的高速公路上急驶。坐在急救车内担架旁的厂长对我说:“已经电话和你在杭州的妻子联系过了,让她直接从杭州到深圳的烧伤专科医院来。”厂长还说,为怕我的妻子过于担心、焦虑,没有将我烧伤的伤势告诉我的妻子。
    上午10时多,急救车到达深圳市区。我躺在担架上,看着车窗外一幢幢急逝远去的摩天大楼,突又想起1992年第一次到深圳时的情景。当时,我陪同邮票设计大师孙传哲到深圳举办“孙传哲邮票设计作品展览”,对处于改革开放前沿的深圳特区留下极深的印象。1995年春孙老在北京出事的这天上午,我还和孙老通电话。孙老在电话里告诉我,他正准备去广州举办邮票设计作品展览。他还说,广州邮票设计作品展览后,计划再去深圳会会老朋友,然后再从深圳赴浙江故乡,到西施故里及侨乡青田休息一些日子。孙老还问我能否到深圳接他到浙江……可惜的是,那天和孙老通完电话不久,我国的一代邮票设计大师就在北京友谊医院旁的公交车站被人撞倒,再也没能醒过来……值得欣慰的是,在孙老浙江故乡诸多集邮界领导、邮友们的努力和孙老家属的大力支持下,一代邮票设计大师终于在他逝世一年后的1996年春天魂归浙江故乡,实现了他的遗愿……烧伤前我回浙江,还和新中副会长一起到诸暨西施故里及青田太鹤山看望了长眠在那里的孙老。当时我还对新中及诸暨、青田的邮友们说,我在珠海的工作将于今年年底结束,回杭州后,将再到诸暨西施故里及青田太鹤山看望孙老。如今我烧成这样,还能再到诸暨、青田去看望孙老以及那里的邮友们吗……
    11时,急救车停在位于深圳市中心华强北的深圳市第二人民医院前。急救车内的医生对厂长说,深圳市第二人民医院就是深圳的烧伤专科医院,这是深圳最好的烧伤专科医院。
    主治医生王峰在急救室对我进行了烧伤创面的紧急处理,全身被纱布紧紧包扎着的我被送进了重症监护病房……
    2003年8月6日
    烧伤专科的主任医生朱教授、副主任医生李教授和主治医生王峰对我作了烧伤创面的全面检查和会诊。医生们望着我那烧得血肉模糊的身体和27年前就截肢留下的右腿残端对厂长说:“烧得这么重,60%烧伤属特重烧伤。应尽快作植皮手术!幸好他的头部没有烧到,要从头上取皮作植皮手术”……
    2003年8月7日
    昨晚又开始发烧,呕吐……
    医生发出病危通知,说因发烧,植皮手术不能作……
    我迷迷糊糊听到厂长流着泪对医生说:“用最好的药,不管花多少钱,一定要把他抢救过来…”
    2003年8月9日
    抢救中,医生割断了我的气管,氧气管直接插进割开的气管里……
    高烧终于退下去了,医生说一定要尽快作植皮手术……
    杭州赶来的妻子强忍泪水,伏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说:“少华,你一定要坚持住,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杭州许多集邮朋友在等着你回去……”
    2003年8月10日
    头上的头发全部剃光了,今天作第一次植皮手术。
    护士将我抬上手术台时,我看了看手术室里的钟,正好是上午九时……
    麻醉医生轻轻地对我说:“不要紧张,你很快会睡着的。”……
    好象从很深很深的山洞里走出来,眼前出现一线亮光,我听见耳边有人说话的声音:“李少华,李少华……你醒过来了吗?我是医院外科的崔医生。你知道王新中吗?他从甘肃打电话给我,要我来问候你……我以前在兰州工作……你的植皮手术很成功,你一定会好的!”
    我使劲睁开眼睛,看到眼前崔医生那关切的目光,想说声“谢谢!”可手术时气管被割断的我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这时,成串的泪珠从我眼眶流出……
    2003年8月12日
    手术两天了,头部、双手、左腿和胸部被纱布紧紧包扎着,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能动……
    床边放着的心电监测仪上的曲线不规则地跳动着,带血的痰不住地从被剖开的气管处喷出、咯出……突然,血痰喷到床边从杭州赶来看望我的外甥女的脸上……
    一滴滴鲜红的血液通过输血管慢慢地流进我的身体里,护理人员告诉我,从进院到现在已经输了3000CC鲜血了,这些血都是深圳的无偿献血志愿者们献的……
    3000CC我想起那一年在浙江宁海第二次重伤时,宁海的父老兄弟姐妹们也是将他们身上3000CC鲜血输进我的血管里。那些父老兄弟姐妹,有当年我在宁海工作的工厂里的工人兄弟们,更有许多和深圳的无偿献血志愿者一样我不认识的好人……
    王医生来换药了,他用刀片剖开包在我身上的纱布……痛,痛啊!气管被割断,我叫喊不出声,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王医生说:“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植皮的部位情况很好……过一星期头上的新头皮长出来后,再做第二次植皮手术。”
    2003年8月14日
    晚上,护理人员告诉我,有几个人在重症监护病房外,他们说是我的集邮朋友,护士长已同意让他们进来。护理人员还叮咛我:“你的气管剖开了,千万不要发声!”
    进入病房的一个中年人将一只装满鲜花的花篮放在病床边,对我说:“我是《集邮报》深圳的特约记者陈健。《集邮报》委托我来看望你,祝你早日康复!”
    陈健!我望着这位通信多年却在这特殊的地方第一次会面的邮友,心里充满了激动。记得1992年我陪孙传哲先生到深圳举办孙老的邮票设计作品展览时,在展览大厅看到许多集邮者手上拿着一份印着《集邮报》上曾刊登过的一篇有关我和孙老忘年交的“邮苑真情”文章的复印件,当时孙老高兴地问那些集邮者,这些复印件是哪里米的?集邮者告诉孙老,是一位名叫陈健的集邮者自己复印在会场上分发的。孙老高兴极了,嘱咐我去找陈健代为致谢,可惜那天展览大厅里人太多,我没能找到。以后我和陈健通过书信来往相识了,想不到如今却在这一特殊的地方见面,并且整整过去了11个年头……此时,站在后面的一位集邮者将手中的一张照片拿到我的眼前对我说:“你那一年和孙老来深圳时我们见过面。瞧,这就是我们当年和孙老的合影,当年你多精神啊,相信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发不出芦,无法向陈健等邮友们说出我心中的感激之情,脖子也因割开气管后被纱布紧紧包扎固定着,连点头也无法做到,只能用眼神来表达我心中的感激……
    2003年8月15日
    气管割开己经一星期了,上午查房时,朱教授说可以将我割开的气管缝合接上。
    下午王医生推着手术车来为我缝合气管和换药。他对我说:“甘肃省人大的王新中给我电话,问你的情况,我说你很坚强,受了这么多次的重伤都挺过来了,这次的烧伤一定也会好的。”我妻子对王医生说:“王新中是全国集邮联的副会长,少华烧伤的前几天还和王新中在浙江参加集邮活动,有这么多领导和朋友们关心少华,我相信他一定会又一次挺过来的。”
    没有打麻药针,王医生叫我一定要坚持住……
    我感觉到气管被拉出和针线缝合时的巨大疼痛,我咬住牙关,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流下……妻子大概不忍心看到这场面,跑出病房……王医生身边助手小王不住地说:“你真坚强!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
    2003年8月17日
    上午,我妻子对说:“诸暨的华光男在王医生的办公室里,马上就要来看望你。”
    华光男进来了。他是我1989年陪孙传哲先生第一次到诸暨西施故里会友讲学、采风写生时结识的诸暨邮友。前几年,他应聘到深圳的一家广告公司工作,7月中旬,我回杭州前还收到光男寄给我的刊有他集邮文章的邮刊。7月18日,我和浙江省邮协范征南副秘书长陪同王新中副会长在杭州龙井山园茶室喝茶时,我还向新中、征南等人讲述过这位父亲是日本人的集邮者坎坷的人生经历和日本侵华战争给中日两国人民带来的深重磨难……华光男对我妻子说:“我上次邮刊寄给少华后,曾打电话给少华。少华告诉我,他很快就要回杭州,陪同王新中副会长到浙江参加集邮活动,也许会到诸暨和西施故里的集邮朋友们会面。后来我一直没收到少华的电话,少华的手机也打不通。不知他有没有回珠海,心里很惦记。昨天打电话到珠海少华工作的工厂里,才知道他出事了。”光男还说,“我来医院之前,和江苏省集邮协会的副会长马佑章通了电话,马老师知道少华烧伤了,非常焦急。说他曾和少华约好9月份南京举办第六届全国残疾人运动会邮展时在南京会面妁。马老师一再嘱咐我一定要向少华问好,祝愿少华早日康复。”
    光男工作的广告公司在深圳龙华,离医院有三十多里路。我妻子要光男留在医院吃中饭,光男说:“刚才我在王医生的办公室里,王医生叮嘱我说,少华的气管刚缝合,要我在病房的时间不能过久,不能让少华说话。我已经从王医生这里了解到少华的伤情和抢救情况,准备马上回公司给《集邮报》、《中国集邮报》写稿,晚上就要传真过去。我相信少华一定会好起来的,过几天我再来看他。”
    我忍着剧痛对光男说:“代我向新中、佑章等师长、邮友们致谢……我会挺过来的……我会回到集邮朋友们中间……和你们在一起……”
    2003年8月18日
    不停的咳嗽,带血的痰不住地咳出……包扎在气管缝合创面上的纱布全是湿淋淋的血痰……护上忙着用吸痰器为我吸痰……护理人员每两小时用雾化器为我的气管做雾化……
    又开始发烧了,全身火辣辣灼热,背上流着汗渗透了包扎在身上的纱布,床单也湿了……医生嘱咐护士人员每三小时给我翻一次身,换床单……
    全身一动也不能动,每次换床单时,得四、五个护理人员和护工将我抬起才能完成……
    朱教授和李教授又来会诊了,他们将血液和创面分泌物取走化验。王医生说可能烧伤的创面感染了……
    刚从医院回珠海才三天的厂长又一次接到病危通知书,已从珠海匆匆赶来医院。深圳分厂的厂长闻讯也急忙从深圳莲塘工业区赶来医院……
    厂长在床头对我说:“你的瑞典集邮朋友郑王平先生多次打电话到珠海工厂找你,他说要到莫斯科参加全球华人华侨反台独大会。我已将你烧伤的消息告诉他了,郑先生非常着急,当时很不相信你会突然烧伤。他并说7月19日你和诸暨的集邮朋友们陪同王新中副会长在西施故里的五泄景区吃中饭时,还和你通了电话,当时和你相约在8月份他到莫斯科参加这次大会前夕,再在珠海或杭州和你会面。现在郑先生已经回国了,正在浙江。因已订好去莫斯科的机票,来不及到医院来看你。郑先生说开完会再回国来看你。”厂长还说:“我已告诉郑先生,你一定会好的,一定会康复的。你要有信心,和病魔抗争,治好伤。你一定会和他再次会面的。”
    2003年8月20日
    发烧的热度未降下来……
    昨天血液和创面分泌物化验的结果出来了,王医生又将一张病危通知书交给厂长。我听到厂长对我妻子说:“王医生说,情况不好,左腿创面毛霉菌感染!毛霉菌生长、蔓延很快。会使毛细血管堵塞,创面肌肉坏死……要马上用特效药控制。这特效药医院没有,要尽快帮助到深圳、广州的医药公司求援……”
    那一年我在浙江宁海第二次重伤,也是重伤的右腿血管堵塞,创面肌肉坏死。危及生命时,医生作出了整条右腿截肢的决定……
晚上,到深圳、广州的医药公司求援控制毛霉菌特效药的深圳分厂的小张对厂长说:“深圳、广州的医药公司都没有这特效荮,王医生要求马上向上海求援……。”
    2003年8月21日
    朱教授和李教授对王医生说:“马上将单人无菌隔离病房的病人转移出来,把李少华转入单人无菌隔离病房……严格隔离。”
    上午10时,我转入单人无菌隔离病房,无菌隔离病房配有气垫床。护工对我妻子说“医院就这一张气垫床,是专供特重病人使用的”。
    气垫床的温度可以调节,身上流出的汗水好象被吸干了……昏昏沉沉的,我直想睡……迷糊中我好像听到妻子用手机在接电话:“……杭州……集邮朋友……《集邮报》……《中国集邮报》……看到烧伤报道了……毛霉菌感染……睡着了……”
    2003年8月22日
    “少华,少华……你醒醒,快醒醒……有人来看你了……”迷迷糊糊的,我听到身边的护理人员在对我说:“他们说是你的上海集邮朋友……你的气管刚缝合不久,不要多说话。”
    身上火辣辣的热,全身好象一点力气也没有……我使劲睁开眼睛,耳边回响着一个陌生又亲切的声音:“我是上海东方封片戳研究会的理事郑东。受东方封片戳研究会的副会长兼秘书长周国良的委托,代表东方封片戳研究会及会长邓志锋、副会长詹胜明、东方会的陈佩南、范伟、杨天文、魏国林、李锦林以及上海的集邮朋友周宝成、任维钧、任昆等人向您表示深切的慰问……”说着,郑东将一封慰问信放到我的眼前,又将一束鲜花放在病床边……
    “谢谢……你们!”我断断续续地说着……眼前又浮现出2002年上海集邮节时,和这些上海邮友们在上海欢聚时情景;浮现出不久前和佩南、范伟一起在浙南侨乡青田参加孙传哲邮票艺术集邮文化研究会2003年年会的日子;浮现出2001年参加全国集邮联的“四达杯”集邮情报告团到上海巡回报告时,和带领二十多上海船舶研究所集邮协会会员到上海海员俱乐部会场参加报告会的国良会面的时刻……国良,你前些年患了癌症,脸上动了几次大手术,我当时和你在会场会面时,几乎认不出你了……你说,是方寸邮花和邮友深情激励着你与癌症病魔顽强搏击……后来,你终于战胜病魔,站起来了……我也会站起来吗……
    晚上,厂长对王医生说:“控制毛霉菌的特效药已经在上海瑞金医院求援到了,少华的哥哥明天一早从上海飞机送到深圳来……”
    2003年8月25日
    热!热!!热!!!我这不是正和浙江省邮协、诸暨市邮协的领导陪同全国集邮联王新中副会长漫步在西施故里五泄景区的林荫小道上吗,怎么会这么热?前些年,我多次陪同集邮元老张包子俊、邮票设计大师孙传哲到西施故里讲学会友、采风写生,从来没这么热过。可这次陪同新中副会长在去浙南侨乡青田参加孙传哲邮票艺术集邮文化研究会2003年年会等集邮活动的途中,特到这里追寻这两位前辈在西施故里留下的足迹,怎么会这么热?新中副会长也说热,他不是直说“热得真像是‘蒸桑拿’!”吗……
    真热啊!胸口象一团火在烧。我身上的火不是早就扑灭了吗?胸口怎还有灼热的火焰?全身的血都要被烤干了……热!热!!我使劲地叫喊着,可喉咙怎么也发不出声……
    正午的阳光火辣辣的,五泄小溪的水干枯了,瀑布怎么也没有流水了?一定是这被这阳光发出的热烤干了……我突然想起那年在邮展上看到的那部《太阳》邮集,对,太阳发出的热量最强!前些日子,珠海市邮协的陈关宁约我去看那部他正在构思编组的《热》邮集,就是这样讲述的……
    热啊!这条小路前面好象是林萌覆盖着的茶室,茶室门口还挂着“天堂茶室”的牌子,我看见张包子俊和孙传哲正在那里喝茶!不对,他们不是早已去世了吗?那一年我从上海出差刚回到杭州,就赶到浙二医院张包老的病床前,我紧紧握着张包老的手,看见了张包老眼角流出的泪花,看着病床前心电监视仪上的曲线慢慢地消失……还有,那年我在八宝山和孙老的告别后,不是和他的亲属一起将骨灰送往北京听松堂寄存,后又一起将这位邮票设计大师的骨灰撒埋在黄山等地的吗?他们怎么还会坐在那里喝茶?
    真的,他们是坐茌那里喝茶!我得赶过去,和他们一起一喝茶!喝了茶就不热了!前些天,杭州市政协副主席熊恩生在西湖楼外楼和新中副会长喝茶时,还对新中副会长讲起那年任宇设计《茶》邮票时,他陪同任宇到杭州龙井茶园写生的情况呢……突然,我看见张包老和孙老走出茶室,张包老对我说:“要下雨了!你快去杭州西湖集邮茶座喝茶吧,那里的许多集邮朋友在等着你……”孙老也对我说:“谢谢你陪新中副会长到西施故里看我……我曾和新中相约,去兰州举行邮票设计作品展览,和大西北的邮友们会面。可惜未能成行,就匆匆离去。你一定要代我向新中以及大西北的邮友们致歉……”张包老和孙老还说:“你不是正和残疾邮友们一起计划筹建残疾人集邮研究会,策划申报2008年残疾人奥运会时举办大型残疾人邮展的方案吗?得抓紧去完成啊!”
    真的要下雨了吗?记得张海迪在给我的一位残疾作家朋友的一封信中说:“……死亡是一片绿色的地带,也是生命新生的地带……那里下着雨,清凉的雨丝滋润着青青芳草”……是下雨了!那雨丝不正滋润着我干裂的嘴唇吗?路边的小溪也响起了潺潺的流水声……这一刹那,我醒过来了,我慢慢睁开双眼,看见护士正在用沾水的棉球檫拭我的双唇,潺潺的流水声变成了床头输氧瓶里传出的水泡声。
    “终于醒过来了!”护士欣喜地对旁边的医生说着——这是我22日晚又一次高烧昏迷,医生发出第四张病危通知书后的第一次苏醒……
    躺在气垫床上的我全身被纱布紧紧的包扎着,一动也不能动。透过隔离病房玻璃墙的反光,我看见病房外成排的花篮……
    “来看你的人真多,他们都说是你的集邮朋友。”身边的护理人员对我说:“烧伤隔离病房要严格消毒,病房里不能放花篮。病房外的那些花篮和鲜花,是杭州市人民政府、杭州市残联以及杭州市政协副主席熊恩生等领导在你高烧昏迷时,委托杭州市人民政府驻深圳办事处的领导送的。还有,这是诸暨市集邮协会、青田县集邮协会给你发来的鲜花电报……大家都在祝愿你,你一定会好的!”
    2003年8月26日
    上午,我妻子的手机响个不停,先是我女儿从杭州家里打来的,女儿说:“杭州市集邮协会的王兵阿姨打来妤多电话,问爸爸的伤情。王兵阿姨说杭州市集邮协会的许多师友都在惦记着爸爸。”……接着,是青田县集邮协会的郭杭生秘书长打来的。我妻子对杭生说:“青田县集邮协会发给少华的鲜花电报昨天已经收到了,非常感谢你们的关心……”接着,妻子将手机放在我的耳边,抗生那关切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昨天,我从平阳邮友倪郁烈来的电话得知你被烧伤的消息,非常着急,即向陈建平局长作了汇报……陈局长说,你是我们青田县集邮协会的顾问,嘱咐我们马上到深圳医院来看望你……还有,你的法国华侨邮友留伯仙先生得知你被烧伤,电嘱我代为慰问你。”我通过刚缝合不久的气管,用变了声调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对杭生说:“谢谢你,谢谢陈局长,谢谢浙江家乡的邮友……我一定会挺过来的……”我妻子接过手机,向杭生讲述了我的伤情和抢救的情况后对杭生说:“少华住在隔离病房,为防感染,亲友探望要医生批准。青田离深圳千里之遥,还是暂时不要来为好!”
    2003年8月27日
    护理人员交给我一封信,说这是我的一位江苏残疾邮友王平8月22日从苏州发出寄到深圳第二人民医院烧伤科重症监护病房给我的。说着,她激动地将这封信读给我听:
    “亲爱的少华大哥:
    海明威在《老人与海》中说:‘你可以把我毁灭,但永远也不能把我打垮!’
    我们都是经历了无限苦难和巨大不幸的残疾人,让我们用钢铁般坚强的意志去直面人生的任何磨难吧!千百万残疾邮迷永远和您在一起!
    为了您,为了您的家人,也为了我们这些永远爱您的残疾邮友,
    我们等着您的归队!
    您的残疾邮友王平
    2003年8月22日
    王平是江苏苏州的一位医生,是和我通信多年的一位残疾邮友。数年前,王平工伤致残,他在治伤、康复时和我开始通信联系。共同的人生磨难、共同的集邮爱好,使我们成了好友。王平不仅是一位出色的医生,而且热衷于邮文的写作。他写的邮文散见于数十种邮刊邮报,介绍邮票上的残疾人是他邮文的一个鲜明特色。我们在通信时,经常以邮票上的残疾人自强不息的感人事迹互勉。如今,王平又以全身负伤227处,身上伤痕累累仍坚持文学创作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美国残疾作家海明威的这一名言来激励我,真使我感动不已。我对护理人员说:“把王平寄来的这封打印信放在我的床头……”
    2003年8月28日
    头上的新长出的头发又全都剃光了,今天要用这新长出的头皮作第三次植皮手术。李医生对我说:“王医生前几天出了车祸,还未痊愈,今天我和他一起为你作手术。”
    妻子紧紧跟着手术车,将我送到手术室门口。她不断对我说:“不要紧张,有这么多朋友在关心、祝福你,你一定会胜利的……”
中午,全身麻醉的我慢慢清醒过来了,我迷迷糊糊的听到王医生对厂长及我的妻子说:“控制毛霉菌的特效药用后,毛霉菌开始得以控制……但左腿因毛霉菌将毛细血管堵塞,创面肌肉开始坏死,也许,整条左腿要截肢……”
    截肢!!我猛然一震,醒过来了。听厂长及我的妻子对王医生说:“他27年前整条右腿就截肢了,这条左腿,和他的生命一样重要。你们一定要想办法保住他的这条左腿,他还要站起来,还要工作,还要完成许多集邮的计划……”
    2003年8月29日
    厂长将我的手机带到医院,手机里,传出王新中副会长、马驎老师、马佑璋老师从兰州、武汉、南京发出的充满关切又焦虑的声音……厂长对我说:“你的瑞典集邮朋友郑王平先生多次打电话到我的手机上,他说到莫斯科参加的全球华人华侨反台独大会已经结束了。想再次回国到深圳医院来看你……”厂长还说:“今天是你在珠海工厂被大火烧伤一个月的日子,许多工人都要我到探圳医院向你问候。工人们并说他们正在努力加班工作,一定会完成因7月29日大火而拖欠下的客户交货任务,要你一定安心治伤。”下午,护理人员又交给我一叠信,这些充满深情厚谊和真诚祝愿的信,有来自湖北省集邮协会的梁耀华、有上海的集邮朋友童国忠、有来自杭州残疾人集邮协会的钱梁荣、有来自温州的残疾邮友邱成章……
    晚上,陈健又来医院看望我了。他拿着几份《中国集邮报》、《集邮报》和《集邮》杂志对我说:“你订的集邮报刊都在珠海,不能及时看到。我特将这些邮刊、邮报带给你。《集邮报》和《中国集邮报》都刊登了你正与死神抗争的报道,全国的集邮朋友都在关心着你的伤情。《集邮报》还特在报上为你开设了‘爱心信箱’。这期的‘爱心信箱’刊登了杭州残疾人集邮协会给你的慰问信……”陈健还对我说:“我已将你烧伤的情况向深圳集邮协会的领导作了汇报,深圳集邮协会的领导很关心你,说将来医院看望你。”
我激动地对陈健说:“谢谢……我一定积极配合医生治疗……我一定要,也一定会重新站起来,回到邮友们中间……
    2003年8月31日
    上午,王医生不顾车祸受伤未愈,到病房为我换药时对我说:“我们一定尽最大努力想办法保住你的这条左腿,你一定要配合治疗。”王医生还说:“你全身麻醉好多次了,还要最少三、四次全身麻醉,做手、脚及脖子的植皮手术。麻醉药多用不好,所以换药就不用麻醉药了,你一定要坚持住。”
    “您放心,我会坚持住,会挺住的”我闭上双服,咬紧牙关……
    一一阵撕心裂肺的巨大疼痛,我的背上、头上全都是斗大的汗水……我知道李医生和王医生正用手术刀和剪刀在割、剪我手、脚上那些因毛霉菌感染、毛细血管堵塞而坏死的肌肉……27年前,我的右腿重伤,也是血管堵塞而肌肉坏死,医生也是这样用手术刀和剪刀来割、剪我右腿的那些坏死的肌肉的……
    突然间,我睁开眼,看到隔离病房玻璃墙外一个熟悉的身影:华光男!妻子对我说:“你刚开始换药,他就来了,不能进隔离病房,他就一直站在玻璃墙外看着,都两个多小时了!”
    终于,换药结束了,满头大汗的王医生看到华光男,对他说:“病人要休息,你先到我的办公室来吧!”
半个小时后,穿着隔离服的光男走进隔离病房,他对我妻子说:“王医生已将少华的病情和手术情况告诉我了,并特许我进隔离病房看望少华”。
    看到分别近半个月的光男,我非常高兴,仿佛忘了刚才经历的巨大疼痛。光男对我说:“上次来看你后,我就将你的病情电话告诉了王新中副会长。新中副会长在电话里说,他在8月27日江苏高邮召开的全国集邮联合会五届二次理事会上,向与会的各省市集邮界领导通报和介绍了你烧伤正与死神抗争的情况,引起了集邮界的极大关注。前几天上海的集邮家唐无忌、新加坡菜市邮票会上海联络人刘贻泽、江西省集邮协会的王洪新以及诸暨市集邮协会副会长骆祥灿等人都给我打来电话,嘱托我向你问候。骆祥灿还特别说,你任顾问的诸暨市集邮协会的领导对你的受伤倍加关切,邮协的方校明会长说诸暨市邮协将派人到深圳医院来慰问你……”我激动地对光男说:“谢谢全国各地集邮界对我的关心、鼓励……我一定会以最大的努力去战胜伤残和病情。一定会回到邮友们中间,继续为发展我国的集邮文化事业做出努力。”
    2003年9月2日
    每次换药,医生都要用手术刀和剪刀来割、剪我左腿的那些坏死的肌肉,已经割、剪到可见腿骨的程度了。巨大的疼痛中,我想起在《集邮报》“爱心信箱”上看到的杭州市残疾人集邮协会给我的那封信:“少华,我们想念你”。眼前又浮现出一个多月前,回杭州陪同新中副会长在杭州玉古山庄的残疾人集邮活动室和西子湖畔的残疾邮迷们欢聚一堂时的情景;浮现出我那些可亲可敬的残疾兄弟姐妹们熟悉又钢强的身影……那天新中听了杭州市残联董吾恩理事长的讲话和残疾人邮协钱梁荣会长的工作汇报后,高兴的称杭州的残疾人集邮队伍是我国集邮大军中的一支特种兵。当时,新中还对董吾恩理事长说:“我多次从少华这里听到杭州市残疾人集邮协会会员们自强不息的感人事迹,去年杭州市集邮协会成立十周年时,我就曾为残疾人集邮协会题词‘志坚如钢’……”
    “志坚如钢”!这深深铭记在我的脑海里的题词,使我又一次想起《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本整整影响了两代人的名著,想起上小学时以一枚奥斯特洛夫斯基邮票写的邮票作文……它激励着我一定要以钢铁一样的意志去忍住巨痛,以钢铁一样的意志去战胜伤残!
    2003年9月3日
    护理人员对我妻子说:“医院传达室里有好几封信。”我妻子去取来,是杭州市集邮协会和浙江省集邮协会寄给我的慰问信。省邮协给我的慰问信中说:“获悉您在繁忙的工作中又遭不幸,浙江集邮界为之一惊,我们的心情十分沉重。”慰问信还说:“在此特殊的时刻,我们又回忆起您那一幕幕的往事。您挣脱了伤残的禁锢,为浙江和全国的集邮事业所作出了不平凡的贡献。多年来,您始终保持乐观向上、充满青春活力的姿态,以顽强的毅力和坚定的信念,和命运作着不屈不挠的抗争,已在全省乃至全国集邮界留下了深刻的影响。您以顽强的意志,战胜着伤残。在你的身上,体现出祟高的人生价值和人类自强不息的精神风貌。我们衷心地希望您,能更勇敢地直面人生,更坚强地挑战人生,以更顽强的意志战胜病魔,战胜新的伤残。我们期待着您能积极配合医院和医务人员的治疗,尽早恢复健康,重新站立起来,再次和我们携手同行!”这封由浙江省邮协常务副秘书长范征南发出的慰问信,还转达了浙江省邮协潘尚总会长、吴鼎钧、杨建新、朱国华副会长、陈清秘书长、林衡夫副秘书长向我致以的深切慰问。
    2003年9月4日
    上午,护理人员拿着一封信告诉我,王峰大夫收到湖南省洪江区集邮协会俞德伟先生写给他的一封信,王医生让护理人员把这封信读给我听。俞德伟先生在信中说:“王峰大夫:请您将我们洪江区全体集邮协会会员的心愿及问候转告给李少华同志,祝愿他早日康复。并恳请您尽最大努力和先进的医疗科技抢救李少华的生命。因为他是人生的强者,集邮者的知音,残疾人的典范,他自强不息的人生经历是我们集邮者学习的榜样。我们请求王峰大夫在百忙之中抽出一点时间给我们回信,讲述一下近期李少华同志的病情,我们期盼着能在千里之外得到李少华病情好转的佳音。我们衷心感谢您!”
    德伟在给王峰大夫的信中还夹着一封给我写的信,他在给我的信中说:“今日我从《集邮报》和《中国集邮报》上看到您在珠海的工厂工作时被严重深度烧伤,面临再一次与死神、与残酷的命运怍不屈的抗争的报道,非常焦急。我受洪江区集邮协会全体会员的委托,向您表示深切的慰问。希望你以顽强的意志和超人的毅力战胜死神,早日康复,为我国集邮事业再作努力。我们坚信,您自强不息的精神,一定会再次铸造生命新的辉煌。我们每天都在为您祈祷。”
    我静静地听着护理人员给我读着这位我从未见过面的邮友深情的来信,心里充满了激动。俞德伟先生是我从未见过而的新邮友。记得2001年,我参加全国集邮联“四达杯”集邮情文化交流活动报告团巡回演讲结束,刚返回珠海的工厂,就收到他给我来的第一封信。德伟在那封信上说,他在《中国集邮报》和《集邮报》上看到四达杯集邮文化报告团巡回演讲的情况,非常感动,特将报上刊登的我和报告团其他成员的演讲报告稿以及我的“一路邮情一路歌”日记剪贴珍藏起来。德伟问我什么时候报告团也可以到湖南进行巡回演讲,他说他和洪江区的邮友们都盼望着这一愿望的实现……记得那年我给德伟回信时,曾对他说,1988年我曾到湖南参加过全国首届邮展评审员培训班,到过长沙、韶山等地。在长沙还和黎泽重、孔浩鸿等集邮师长们会面、座谈。当时我还答应过德伟,过两年等我在珠海工厂的工作结束,一起再到湖南看望洪江的邮友。可如今却受了重伤,还能实现那年向他许下的诺言吗?
    2003年9月5日
    王医生说,毛霉菌控制的情况良好,为保住我唯一的这条腿,近日将进行第四次植皮手术和左腿手术。左腿能否保住,要看手术的情况决定。因手术有一定风险,厂长又从珠海赶到深圳医院来商谈。
    厂长到医院后,对我说:“珠海工厂被大火烧毁的灌封车间己经全部修复一新,在车间和你一起被烧伤的小任那烧伤的右手手背也好了。”厂长还说:“厂里有许多你的信,我来得勿忙,只带来刚收到的几封信”。
    我打开一封湖北省集邮协会寄给我的来信,里面是2003年8月15日的《湖北集邮报》的“集邮”专版,上面刊登着一篇我写的“草儿青青花儿黄”小文。这篇文章是我为那位从未见过面的湖北聋人邮友曹瑜即将结集出版的邮文汇编《乡野邮话》写的前言。那是在7月初,我收到曹瑜——这位生活在大别山腹地小山村里的残疾邮友给我的一封信。曹瑜在信中告诉我,在县集邮协会的支持和帮助下,他将把散见于各地邮刊的一些集邮文章汇编成集出版,要我为他的这本文章汇编写一前言。我当时非常高兴,虽然我和曹瑜没有见过面,但在99'北京世界邮展期间,我在北京东城区文化馆举办的全国第三届集邮文章展览上看到他展出的集邮文章,倍感亲切和喜悦——一位生活在小山村里的残疾集邮者能写出这么多集邮文章,真不容易呀!于是,我不顾从外地出差刚回珠海,彻夜为曹瑜的这本题为《乡野邮话》一书写下这篇小文。我在这篇文章中引用了德国诗人荷尔德林的一句名言:“诗意地栖居在地球上”来勉励曹瑜。我说:“虽然命运给了咱们,给了我那些可亲可敬的残疾邮友们太多的不公,太多的磨难,但面对逆境,‘曹瑜们’没有怨天尤人,没有自卑自弃,因为他们从方寸邮花中获得了生活的乐趣,获得了知识和追求,感受到了生活的真、善、美。草儿青青花儿黄,阳光之下日日新,他们在集邮活动中获得的欢悦和友情,使他们忘却了命运带来的不幸,忘却了残疾带来的痛苦,保持了一颗对生活永远真诚的心灵和永远向上进取的精神……”文章寄出去不久,我就被烧伤了。这篇文章也成了我烧伤前写的最后一篇邮文,太多的不公,太多的磨难又一次降临到我的身上……曹瑜,你7月初给我来信时,曾说你为改变自己的命运,正走出大别山区,到我的浙江故乡打工。如今,你在那里?你知道我已经被烧得全身一动都不能动了吗?你虽然从小就失去了听觉,但我想你一定会从“第六感觉”中,感觉到了我在病床上对你的呼唤……
    2003年9月6日
    中午,护理人员又拿了好几封信给我,这些信是江苏、山东、黑龙江、湖北、山西、福建等地的邮友寄来的。护理人员对我说:“你的朋友真多!瞧,这封从福建寄来的信,收信人的地址都写错了,邮递员居然也能送到。”我接过这封福建泉州的张嘉滨寄给我的信,信封上收信人的地址写成了:“深圳医院转烧伤病人、集邮的李少华收”。我想,深圳有这么多医院,这一定是张嘉滨——这位卧床已37年的“卧人”在病床上不知道我住的是深圳那一医院及医院地址而这样写的。我激动地打开信封,折叠着的信纸内还夹着100元钱。嘉滨在信中说:“我因脚骨折,刚住院动完手术回家,就得知你烧伤正在深圳住院的消息,非常焦急……我相信你一定会再次度过难关,100元请你买点营养品……”
    我听着护理人员给我读着嘉滨给我的信,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嘉滨,我的好兄弟!37年前中华民族遭受到的那场沉重劫难,使当年才17岁的你永远失去了健全的身体。在那个黑沉沉的夜晚,造反派武斗时的一颗罪恶的子弹,穿过你家的窗户,击中了你的腰椎,将你死死地钉在病床上,使你成了一位终日卧床不起的“卧人”。可是,你没有向那残酷的命运屈服,你躺在病床上练书法、练绘画、练篆刻……为泉州市邮票公司,泉州市集邮协会和泉州的许多基层邮协设计了许多精美的首日封、纪念封,篆刻了成千上万个纪念邮戳和篆刻作品……邮票设计师刘硕仁、万维生等人高度评价你的篆刻、绘画作品,给你指点画技,传授真知。1994年,你将自己设计的首日封、纪念封以及篆刻的纪念邮戳变成邮集,参加了在杭州举办的“中国首届残疾人集邮展览”,令各地来参观的集邮爱好者们赞叹不已,特从日内瓦赶来参观邮展的瑞士集邮老人薛少棠先生特将他赞助给邮展的特别奖奖杯送给你……1996年,我到福州、厦门参加全国集邮联理事会和最佳邮票颁奖大会时,曾在泉州短暂停留用餐。那天是多想到东鲁巷55号你的家中来看你啊!可惜时间又实在来不及。当时我曾对省邮协的同志说:“我在泉州有一位令我十分敬佩的残疾邮友,我曾在1992年9月12日《集邮报》上刊登的‘方寸世界撑起的生命绿荫’一文中介绍过他的事迹。这次到泉州,来不及去看他,等我退休后有时间了,一定到泉州来看望他”
我妻子对我说:“嘉滨每月只有188元的生活补助费,这100元钱咱们不能用。过些日子等你的手能写字了,你给他写封亲笔信,把钱寄还给他”。
    2003年9月7日
    上午,护理人员对我说:“有一叫张武贵的深圳邮友来看望你,护士长告诉他:明天要给你做第四次植皮手术,这次手术很关键,你这条唯一的腿能否保住,就要看这次手术的情况决定。护士长要你一定要休息好,不能和他多说话。”
和陈健等许许多多邮友一样,张武贵也是一位和我通信多年却还未见过面的深圳邮友。2000年我到珠海工作后,武贵多次给我写信,约我到深圳出差时,到他工作的工厂会面。可是因为武贵工作的工厂在远离深圳市区的坪山,几次到深圳,都因时间紧,无法去坪山。如今武贵特从坪山赶来看望我,真太高兴了。
    穿着隔离服的张武贵提着两大袋水果、牛奶等走进了隔离病房,他看到气垫床上全身被纱布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我,心情沉重地的对我妻子说:“我在《中国集邮报》和《集邮报》上看到少华烧伤的报逋,非常难受。因工厂的工作一时脱不开身,不能及时来看少华,就先给《集邮报》专门为少华开设的‘爱心信箱’写了慰问信。今天工厂不加班,我就赶紧来看他了。想不到少华烧得这么重……”
武贵听了我妻子向他讲述的有关我医治的情况和明天要做第四次植皮手术的情况后,伏在病床边,反复对我说:“你的许许多多集邮朋友们都在为你祝福、为你祈祷!你明天的手术一定会成功的,你这条腿也一定能保住的。我们都坚信你一定会重新站起来,走回邮友们中间……”
    2003年9月8日
    今天作第四次植皮手术。我这条因毛霉菌感染致使大腿和小腿的许多肌肉坏死、膝关节和踝关节都烧得变形、脚趾也烧断了的左腿能保住吗?我还能重新站起来走路吗……昨天晚上,整一夜都没睡好,一闭上眼晴,脑海里就出现28年前在上海第六人民医院手术室里,医生在作我右腿截肢手术时的情景,耳边仿佛又听见医生在截除我的右腿时,电锯发出的那可怕的声响……每次从这可怕的恶梦中醒过来,眼前又浮现出了失去整条右腿的我,用这唯一的一条左腿支撑着当年受伤时断裂了的脊梁,在坎坷的人生道路上痛苦的站立、艰难的跋涉所度过的日日夜夜……在失去整条右腿后的28个春秋严寒里,这条唯一的左腿,曾伴随着我在繁忙的工作之余,走遍了几乎整个浙江,到杭州、湖州、嘉兴、绍兴、宁波、舟山、金华、丽水、温州、衢州等地市的邮展评审员培训班上讲课,到集邮展览的展厅里评奖,和那里的邮友们欢聚、座淡,这条左腿还伴随着我随着全国集邮先进事迹报告团和“四达杯”集邮情文化交流活动报告团,到内蒙草原、白山黑水、塞北江南、江淮大地等十几个省市演讲报告,宣传集邮文化活动;这条左腿还伴随着我,远涉万水千山,到瑞典、丹麦等国考察、参观,拜访邮票设计、雕刻大师斯拉尼亚,和那里的集邮朋友们欢聚……如今,这条左腿也会遭受到我那条不幸的右腿一样的命运吗?我又想起张嘉滨——我那位不幸的残疾邮友,如果我再失去这条左腿,也许就和嘉滨一样,也将终日躺在床上,成为“卧人”……嘉滨没有向命运屈服,我也不应该、也不能向命运屈服……医生说我的两只手的功能还能逐步恢复,以后我可以坐在床上打电脑、写邮文、编邮集……对了,1994年中国首届残疾人邮展时,我还看见一位失去双腿的残疾人坐在轮椅上,从江西赶来杭州参观邮展……是的,即使失去双腿,我还能向他以及许许多多杭州残疾人邮协的重残会员一样,继续参加集邮活动……
    中午,全身麻痹的我从手术室被手术车退回病房……迷迷糊糊的,我听到医生对厂长、对我的妻子及我的哥哥等人说:“手术很成功,左腿基本上能保下来,但还要作关节矫正手术和脚趾去骨手术……”
    2003年9月9日
    昨天,华光男从电话中得知我将作第四次手术的消息后,今天上午特地从龙华赶到医院看望我。他得知我手术很成功的消息,非常高兴。光男取出一份9月4日的《集邮报》对我说:“那天我从医院回去后,又写了一篇‘走近李少华’的文章,这篇文章已经刊登在9月4日出版的《集邮报》上了,这期的《集邮报》还在‘爱心信箱’中刊登了了山西省公安集邮协会给你的一封信和浙江集邮家林衡夫对你的祝福。”
    我激动地接过光男递给我的报纸,用烧得肘关节弯曲成90度并手指变形的右手接过报纸,艰难地将报纸举过手术时第四次被剥去头皮而被纱布紧包着的头顶,看着报上的文章。又回想起了2001年参加“四达杯”集邮情文化交流活动巡回报告时,在山西太原参观山西省公安集邮协活动室时的情景,想起和参加这一巡回报告的山西省公安协会的巩玉生会长、陈安根秘书长一起度过的难忘时光。在那个永难忘怀的炎炎夏日里,安根和报告团的成员们以一颗如同夏日一样火热的心,一路上无微不至地照料、帮助着我。我们白天一起活动,晚上安根和我同室共眠,情同手足。去年安根到广州参加全国首届老年集邮展览时,曾约我到广州再和他会面,可惜因为当时工厂工作实在太忙,没有去成……而不久前,我从珠海回到杭州准备陪同王新中副会长到浙江参加集邮活动时,林衡夫曾于7月17日赶到我的家中来看望我,并邀我去附近的饭店共进午餐。午餐时,衡夫对我说,他因要到北京参加产品招标会,并已购妥了次日上午到北京去的机票。故不能在杭州与新中副会长会面,嘱我代他向新中副会长致歉。那天衡夫还关切的问起我在珠海的工作情况,当他得知我将于年底结束在珠海的工作回杭州时,非常高兴。想不到和他分别才12天,我就在珠海工厂灌封车间7月29日那场无情的大火中被烧成重伤……
    我对光男说:“我虽命运多舛,磨难深重。但有这么多集邮界领导、师长和邮友们的关心和鼓励,我一定要、也坚信一定能战胜伤残,重新站起来。”
    我举着《集邮报》正在看报之时,光男取出照相机,将我在病床上看报的瞬间定格在他的相机之中。光男说,《集邮报》给他电话,要他提供一张我的近照。
     2003年9月10日
    由于9月8日的手术很成功,并且毛霉菌感染已经控制住。王医生说,可以将我从单人隔离病房转到重症监护室的大隔离病房。昨天下午,我从单人隔离病房转到重症监护室的1号大隔离病房。
    上午,换药刚结束,护理人员就对我说:“深圳市集邮协会的同志来病房看望你了!”
    手拿花篮和月饼的几个深圳市邮票公司、深圳市集邮协会的领导走进病房,他们对我:“明天就是中秋节,我们代表深圳集邮协会的全体会员向你致以节日祝贺,祝你中秋节快乐!祝你早日康复!!”
    他们站在我的病床前,仔细地听着护理人员和我的妻子关于我抢救、治疗的情况介绍,当得知我的左腿能保住时,非常高兴。1992年我陪孙传哲先生到深圳就见过面的深圳市邮协的钟平海、张飞龙等人还向我回忆起当年我陪同孙传哲先生到深圳举办“孙传哲邮票设计作品展览”时的情景,他们说:“那次你拖着沉重的右腿假肢,千里迢迢来到深圳,深圳的集邮者们都很感动。”深圳市邮票公司的陆小姐和薛小姐还拿出一本邮折对我说:“这是一版今天发行的《天安门》专用邮栗,送给你作一纪念。”
    我打开邮折,看着邮折内的《天安门》专用邮票,激动地说:“1992年深圳举办的展览就展出了孙传哲先生设计的新中国第一套普通邮票——《天安门普通邮票》和孙老画的天安门图案的画稿。那次孙老到深圳,正好是他70周岁的生日。深圳市邮协、邮票公司的集邮朋友们还特地买了生日蛋糕为孙老祝寿,孙老非常感动。后来我几次碰到孙老,孙老对我说,那次在深圳过的生日,是他一生中最难忘的一次生日。”接着,我向深圳的朋友们讲述了孙老1995年准备在广州举办邮票设计作品展览后再到深圳看看老朋友的愿望。我说:“可惜后来孙老不幸因遭意外匆匆去世,未能实现他第二次来深圳的愿望。孙老去世后,我曾到北京八宝山为他送行。后又和孙老的亲属及孙老的生前好友一起,将这位一代邮票设计大师的骨灰撒埋黄山和浙江的诸暨、青田。这次烧伤的前几天,我还回浙江,陪同全国集邮联合会副会长王新中到诸暨西施故里和青田的太鹤山看望了长眠在那里的孙老,并参加了在侨乡青田举办的‘孙传哲邮票艺术集邮文化研究会2003年年会’。”深圳集邮协会的同志听后非常高兴,一再嘱咐我一定要积极配合医生治疗,争取早日康复。并说:“你康复后一定要再来参加深圳集邮协会的活动,和深圳的集邮朋友们再次欢聚。”

    2003年10月5日
    上午护士送来一份特快专递,这是武汉荆楚邮学会郭迅老师寄来的。厚厚的特快专递里,夹着三十多份《华夏邮林》的特刊,特刊上刊登了好几篇有关我烧伤情况的报导,而且还刊登了原全国集邮联合会会长罗淑珍为我编撰的《平等·参与·共享——方寸世界里的残疾人》一书写的序言以及我以前在《集邮报》上刊登的“方寸世界里凝聚着的深情”、“迎接新中国的曙光”等文章。郭迅老师在信中说:“得知你不幸烧伤的消息,我和武汉的邮友们无比震惊,这期专刊寄托着荆楚邮学会全体邮友们对你的问候和祝愿……”。
    我激动地读着郭迅老师的来信和特刊上的文章,一个永难忘怀的时刻回荡在我脑海里——那是1999年春天,正在为配合'99世界邮展而筹办的“北京邮文、邮集巡同展览”的郭迅老师风尘仆仆地赶到杭州我的家中,指导我将发表在一些报刊上的邮文打印汇编成册,参加这次展览。两天后,我接到北京华夏出版社的电话,催我马上到北京审看《平等·参与·共享——方寸世界里的残疾人》的版样。正好天大郭迅老师也买了回武汉的火车票,我们两人在市中心的平海大厦陪同刚从瑞典回国转道杭州看望我的瑞典邮友郑王平先生吃完晚饭后,一起坐出租车前往火车东站。即将到东站时,前面路口出现红灯,出租车刚停下,忽然“轰”的一声巨响,震得我头晕日眩,坐在我身边的驾驶员高叫一声“撞车了!”原来是紧随出租车后的一辆正快速行驶的大货车来不及刹车,从后面撞上来,猛撞到我们坐的出租车的尾部。我急忙高声呼叫坐在后排的郭迅老师,未听到同音,就挣扎着打开车门,见出租车尾部已撞得严重变形。我和驾驶员一起费力的打开变形的后座车门,将双手抱头、说不出话来的郭迅老师抬下车,送到附近的医院。经检查,郭迅老师头部严重受撞致使颈椎受伤,而我因坐在前排,又装了安全带,所以基本上没有受伤。两天后,在医院住院的郭迅老师对我说:“出版社在等着你,这里有许多杭州的邮友在照料着我,你赶紧到北京去吧!”我离开医院时,郭迅老师又一再要我帮他打电话给武汉的马 老师,请马麟老师去参加该展览在湖北一些市县的预展。十多天后,当我从北京返回杭州,还在空军某医院住院的郭迅老师一见到我,就关心地问我《平等·参与·共享——方寸世界里的残疾人》的书稿的审版情况以及《邮苑人物》文章汇编的编排情况。我对他说:“您伤得这么重,一定要好好休息,‘北京邮文、邮集巡回展览’是否可交给其他人去筹办?”可郭迅老师说,他这些日子在病床上一直坚持用电话联络各地的邮友,进行这一展览的筹办。不久,郭迅老师不顾伤病未痊愈,返回武汉,全身心的投入到北京99邮文、邮集展览的筹备之中。
    护理人员将《华夏邮林》邮刊分送给护士和病房里的病友时,我向他们讲述了那次惊险的车祸的情况后说:“郭迅老师颈椎重伤还坚持不懈为筹办邮文、邮集巡回展览奔波操劳,他对集邮事业无比执着的精神至今仍深深感动着我,也激励着我和伤残不屈抗争。”护士小胡也是湖北人,她说:“你的朋友待你真好!这《华夏邮林》邮刊我一定好好保存作一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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